贺兰殷赶了一天的路,路上,一口水没沾,这会嘴唇都干得起皮了,模样憔悴而狼狈。
他没有接茶杯,靠着软榻,陷入了自我怀疑:“你说……真的是天谴吗?朕起兵反叛,纵然是为了黎明百姓,但确实杀伐过重,所以,上天惩罚了朕?”
苏延听了,忙跪下说:“陛下万万不可有此想法。燕国暴政,致使天下民不聊生,您起兵反叛,乃是正义之举。您起事以来,势如破竹,所过之处,无不拜服,可见是天命之子,怎么可能会有天谴一说?”
“是吗?”
贺兰殷自嘲一笑:“既然如此,上天为何夺朕所爱?为何对她如此残酷?”
夺他所爱便罢了,为何还要焚毁她的尸体?
苏延磕头道:“天各有命,生死有时。陛下,节哀啊。”
贺兰殷没说话,摆手让他退下了。
苏延没敢退很远,就退后几步,没再说话,当空气了。
殿里再次安静下来。
贺兰殷站起身,失魂落魄地走向了内室,躺到了床上,扯了被子,蒙头睡去了。
他好累。
他知道自己应该去见桑宁的,但他不敢去见她了。
他没有保护好她,也没有保护好她的尸体,他根本接受不了她的尸体被焚得面目全非。
夜很长。
思念如烈酒,烧得人时而昏沉、时而清醒。
当第二天的太阳冒出头——
苏延去内室伺候皇帝起床,就见皇帝还躺到床上睡着,曾经乌黑的头发变成了雪色的白发。
“陛下、陛下,您的、您头发——”
苏延惊叫着捂住了嘴:天,陛下一夜白头了!
贺兰殷被吵醒了。
他醒来后,听到了苏延的话,扫一眼自己的头发,扯了下唇,露出苍白的笑,自嘲道:“如今倒是天子不英雄,十八人已老了。”
“陛下——”
苏延看着那一头白发,满眼痛心地磕头:“陛下节哀啊。”